第八章 在姨妈家
丹尼先生和韦翰先生陪着几位年轻的小姐，走到菲利普家门口，丽蒂亚小姐硬要他们进去，甚至菲利普太太也打开了窗户，大声地帮着她邀请，他们却鞠了个躬告辞而去。
菲利普太太一向喜欢看到她的侄女们，那大的两个新近不常见面，因此特别受欢迎。她恳切地说，她们姐妹俩突然回家来，真叫她非常惊奇，她碰巧在街上遇到钟斯医生的药铺子里那个跑街的小伙子，小伙子告诉她说本纳特家的两位小姐都已回家了呢！
正当她们这样闲谈的时候，简向她介绍柯林斯先生，她不得不跟他寒暄几句，她极其客气地表示欢迎他，他也加倍客气地应酬她而且向她道歉，不该这么冒冒失失闯到她府上来，又说他毕竟还是非常高兴，因为介绍他的那几位年轻小姐和他还有些亲戚关系，因此他的冒昧前来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这种过分的礼貌使菲利普太太受宠若惊。不过，正当她仔细看着这一位生客的时候，丽蒂亚姐妹们却又把另一位生客的事情，大惊小怪地提出来向她问长问短，她只得又来回答她们的话，可是她能够说给侄女儿们听的，也无非是她们早已知道了的一些情形。她说那位生客是丹尼先生刚从伦敦带来的，他将要在某某郡担任起一个中尉的职责，又说，他刚刚在街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她曾经对他望了整整一个小时之久。
这时如果韦翰先生从这儿经过，吉蒂和丽蒂亚一定还要继续张望他一番；可惜现在除了几位军官之外，根本没有人从窗口走过，而这些军官们同韦翰先生一比较，都变成一些“愚蠢讨厌的家伙”了。有几个军官明天要上菲利普家里来吃饭。姨母说，倘若她们一家人明天晚上能从朗伯恩赶来，那么她就要打发她的丈夫去拜访韦翰先生一次，约他也来。大家都同意了。
菲利普太太说，明天要给她们来一次热闹而有趣的抓彩票的玩意儿，玩过之后再吃一顿晚饭。想到了明天这一场欢乐真叫人兴奋，因此大家分别的时候都很快乐。柯林斯先生走出门来，又再三道谢，主人也礼貌周全地请他不必过分客气。
回家的时候，伊丽莎白一路上把刚刚亲眼看见的那两位先生之间的一幕情景说给简听。假使他们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宿怨，简一定要为他们两人中间的一人辩护，或是为两人辩护，只可惜她跟她妹妹一样，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
柯林斯先生回来之后，大大称赞菲利普太太的殷勤好客，本纳特太太听得很满意。柯林斯说，除了凯瑟琳夫人母女之外，他生平从来没见过比她更风雅的女人，因为他虽然和她素不相识，她却对他礼貌周全，甚至还指明要请他明天一同去吃晚饭。他想，这件事多少应该归功于他和她们的亲戚关系。可是这样殷勤好客的事，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碰到呢！
第二天，年轻人收到了姨妈请他们玩纸牌的邀请。马车载着柯林斯和他的5个表妹及时地赶到了镇上。
当姑娘们走进客厅时，她们高兴地得知，韦翰先生也受到了姨夫的邀请，人已经在那里了。
韦翰是最得意的男子，几乎每位女士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伊丽莎白是最开心的人，韦翰最终同她坐在了一起。韦翰和军官们受到女士们的如此厚爱，柯林斯先生似乎越发微不足道了。
伊丽莎白很喜欢听韦翰先生谈话，尽管她并不指望听到她很想知道的东西，即他同达西相处的那段历史。可最终，她的好奇心非常意外地得到了满足。韦翰先生自己谈到了这个话题，他犹犹豫豫地问到达西在这里待了多久。
“大约一个月，”伊丽莎白回答，为了不让这个话题打断，她又说：“他是德比郡的巨富，我相信。”
“是这样的，”韦翰回答说，“在彭伯里，他的财产是相当可观的，每年收入至少1万英镑。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熟悉他的人了。我一落地就同他们家有关。”
伊丽莎白禁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
“伊丽莎白小姐，看到我们昨天见面时彼此冷冰冰的样子，你一定很吃惊吧！你很了解达西吗？”
“我不想了解更多了，”伊丽莎白激动起来，“我同他在同一个屋顶下待了若干天，觉得他这个人非常讨厌。”
“我无法假装遗憾，”一个小小的停顿后，韦翰说，“对我来说，他的行为是一种耻辱，我可以原谅他一切，但他辜负父亲的厚望，辱没先人的名誉，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伊丽莎白的兴趣越发浓烈了。
“我为教堂而接受教育，”韦翰继续说，“已故的达西先生在他过世后给我留下了一个最好的职位。他是我的教父，非常疼爱我，他以为他给了我一个好前程，却没想到，当这个位置空出来的时候，竟被别人占据了。”
“上帝！”伊丽莎白说，“可这肯定是不合法的呀！”
“我教父的意思没有完全表达清楚。达西先生把父亲写在遗嘱上的话解释为有条件的推荐。并且说我没有权利接受这个职位，就因为我的那些被臆想出来的邪恶。可事实却是，他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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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可耻了，应该将事实公之于众。”
“除非我有一天忘记他的父亲，否则我不会想到去羞辱他儿子的。”
伊丽莎白对这种感情肃然起敬。
“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地方，从小在一起长大。我父亲是已故达西先生的经纪人，他耗费自己毕生的精力去照顾达西先生的财产。”
“我搞不懂，为什么达西先生的骄傲没有使他对你更公正一些。我原以为，他那么清高，是不屑作小人的。”
“是啊！说到底，他几乎一切都很傲慢，傲慢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一般说来，他傲慢就应最讲道德，可人总免不了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他对我就是意气用事多于傲慢。”
“这种可恶的傲慢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大有好处呢！”韦翰回答说，“因为骄傲常常使他变得慷慨洒脱，花钱大方；使他现在成了了不起的主人和仁慈的佃主；使他想到要为穷人做些善事。他更有一份做哥哥的骄傲，对妹妹，他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细心周到的保护人。”
“达西小姐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
韦翰摇了摇头：“但愿我能说她可爱，不过她太像她哥哥了，非常非常的傲慢。”
后来，柯林斯的话引起了韦翰的注意，因为他提到凯瑟琳德包尔夫人的名字。
“你知道，”韦翰告诉他，“凯瑟琳德包尔和安妮达西夫人是姐妹俩。所以，包尔夫人是现在的达西先生的姨妈。她的女儿德包尔小姐将得到一笔可观的财产。大家都相信，她表兄将会以婚姻的方式合并两家的财产。”
这话使伊丽莎白想到了宾格莱小姐，她笑了起来。
第二天，伊丽莎白把她和韦翰的谈话告诉了简，简又惊讶又难过。
“这是误会，我敢说，”简回答，“为了这样或那样一些我们无从知道的原因。”
她们在院子里正谈得起劲，有人告诉她们来了客人，正是她们谈论的人们。
宾格莱先生和小姐们来请她们去尼尔菲参加盼望已久的舞会，时间定在下星期二。
宾格莱小姐和赫斯特太太尽量回避本纳特太太，而且几乎不注意其他家里人。她们同伊丽莎白交谈很少，对其他人几乎无话可说。
伊丽莎白兴高采烈，尽管她很少同柯林斯搭讪，可现在她禁不住去问柯林斯，要不要接受宾格莱的邀请。
出乎她的预料，他说他要去，并且补充说：“我希望我将在那天晚上，有幸同所有迷人的表妹一起跳舞，尤其，我要借这次机会请求你伊丽莎白小姐同我跳前两场舞。我相信简表妹会体谅我，不至于以为我这样做是对她不敬。”
伊丽莎白原打算要把跳舞的许诺留给韦翰，她从来没有这么扫兴过。一想到柯林斯别有用心，她便感到不快。
现在冲击着她的第一念头是，她已经被视为汉斯福牧师住所女主人的最佳人选，这种念头随着他愈发的殷勤而变得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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